盆景里的咏叹调
每到一处园林或是公园,你都能看到,风格迥异的盆景。千姿百态,争奇斗艳。有的清濯、有的苍桑、有的遒劲、有的奇绝。或盘或绕或曲或悬以各种形态的枝体语言展示出它的独特的一面。让人观赏并领略的所谓美享受。更有那掌上盆景的以其娇小玲珑的纤秀之美,巧夺天工的技艺高出一筹。让人在醒目的同时由衷发出感叹,人间的万物真是无奇不有。
说实在的,我不喜欢盆景。宁可喜欢那高山之巅饱含风霜的红枫;扎根于悬崖峭壁上的苍松;还有在大漠荒原上的顽强生长着的沙棘;盐碱地里逆境生存的红柳。它们看起来有些丑陋、落陌甚至于无人欣赏,也难登大雅之堂。可它们是自然界植物生存中的不屈的代表,给人以一种奋发向上的启迪.
盆景很美,文人骚客可以大颂其典雅,别致或是优美。区区一看,它似乎真的在人类面前展示,一种被浓缩了的大自然精巧的美。然而,这种美可以说是虚拟的,一种被扭曲,强制了的美。植物生长的本意已被人类恶意地强奸了。它们是制作者手中的玩偶,是一种畸形苟活着的植物。
我在上海的那些日子,常驱车往返于乡镇,到过许多的园艺花木基地。每当我站在了被制作,尚末成形的盆景前,我都会有一种揪心的痛,一种莫名的愤慨。看着五花大绑的五针松,好端端向上的枝丫硬被扭曲得奇形怪状。有的甚至动用了钉子,铁皮,钢丝强制成形,枝干上伤疤勒印累累。
我看到过一株钱榆儿,那被剪去了旁枝的伤口上竟结了个大大的树瘤,那是制做者酿造悲剧的见证。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盘根错节的盆景,也是惨不忍睹。从园林出来的感觉,就象是看那被扼杀了的生命植物的苟延残喘。充塞耳中的都是它们的哀叹:“人性的泯灭,残酷如斯,良心安在啊?”掌上的盆景,更是穷尽了土壤中所含有的生长营养成分,只供给一点点的水来维系最底线的生命,扼杀的同时并让它们残酷地活着。时不时地将它们从泥里拎将出来,剔掉它们顽强长出汲取营养的根系,修剪得只剩一二根独毛,勉强吊住它半死不活的一命。
“削足适履”尚可理解为自虐。而这样的行为,逆其生长之天理,比封建时代的女孩子硬是被连同捣碎的瓷片裹脚成“三寸金莲”,与那种深受溃烂的痛苦又有什么两样?美在哪里?!
取自于自然的盆景,我无可厚非,我也欣赏那种自然付与的美。那的确有一种发自于内心的愉悦感受。然而,让我厌恶的是:那种植物被折腾得死去活来,人为的恣意,塑造出来的”奇美”。也许有人会说:维纳斯美不美?!美在哪里?美在断臂!我不敢苟同。在我的眼里,维纳斯真正的美在于她的神韵,那种超然的气质;在于她那双断臂引发人们好奇的联想而烘托出来的神密的美!
美的感觉自然是各有千秋,各有公论。园林的盆景之所以被推崇,园艺行业如日中天,盆景兴起还是大有人赞赏的。可是,真要说其美,那也是残酷的美,是一种病态的美,东施笑颦的美;一种被扼杀了的凄美。这种美实在太牵强,也被耍了伎俩。
自然的美被残杀了,贱踏在盆景里。或畸形扭曲怪象,或以遏制营养使其侏孺,岂可谓之“美”哉!我咀咒这种“美”,痛恨这样一种用人性残忍,刻意强扭意志雕琢出来的“美”!呜呼!它们在白天疲于抢得一缕阳光,做为可怜的营养,抑或被折腾得来不及幽怨即将濒临死亡丧失了自我的意识。入夜时分,那悄无声息的泪早已布满了枝枝丫丫。君不见那透出来的一丝丝的绿, 不就是它们痛苦中的呻吟么?那是一种带病容的绿呵!
当盆景在你的面前展示,当人们在啧啧称赞园林工艺的精湛的同时。有谁赏识它们能在人类掠夺生存环境中的残酷活着的壮观,又有几个人解读其中抑郁的悲叹?!它们今后将永远在人类的眼底下“帅呆”,在始俑者强制的手中“酷毙”!
怨!冤!这些被荼毒的生灵,盆景里一息尚存的游魂。